水样年华

 

I have run I have crawled

I have sealed these city walls

Only to be with you

But I still haven’t found what I’m looking for

But I still haven’t found what I’m looking for

——U2 “I still haven’t found what I’m looking for”

天有点阴,但是并不闷热。前几天的炎热让你心有余悸,走在这明亮与平和中,你忽然觉得应该写点什么。

大学生活已经过去快一年了。“浮云流转,天水苍茫,逝者如斯,往矣往矣”,你如是说。一年的大学生活让你相信青春的某种无聊与挣扎。有时候你相信那句话:大学里行走着两类人——用埋头苦读和奋笔疾书扭曲无聊的傻瓜,和用速朽爱情与哗众取宠打发寂寞的狂徒。你觉得自己介于两者之间,于是你自诩为:有个性的流浪者。

有时候你觉得每天不过重复着同一件事:追逐想追逐又不想追逐的理想,寻求不想寻求又不得不寻求的现实。于是你在贴吧灌水说:不在郁闷中爆发,就在郁闷中自杀,不在沉默中变坏,就在沉默中变态……

有时候你又觉得王朔《动物凶猛》中的那句话很对:我们心安理得的在学校里学习那些将来注定要被忘记的东西。于是你很不甘,你去找寻那些有永恒价值的东西,最后你无奈的发现,那句话不是批判学过的东西将来用不上,而只是告诉人们:人的记忆力也是有限的。

你天天穿梭于各大教室与自习室之间,有时候翘课上自习,有时候宁可坐着睡不愿趴着听,有时候你下狠心睡一上午,晚上还是无可奈何的上自习到半夜。路过主M二层那个温总理挥手的照片的时候,你会挥手向照片打招呼,全不理睬别人异样的眼光。无聊的时候,你会在教学区里散步,找寻“濡湿的贝多芬”的感觉。你在那里走过秋天,冬天,春天,一直走到夏天。有时候你说那很美,美的好像一个浪漫的梦幻,有时候你又觉得这样有什么意思。绿园你是不常去的,你把那称作“情侣与宠物的乐园”。后来好像宠物被禁止带入了,但是情侣却是有增无减。

你自诩在文科生里,理科学得最好,理科生里,文科学得最棒。你这样安慰自己,后来却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算什么科生了。

你打游击般的转换着自习室,终于熬到11点半。你一身疲惫的翻过教学区的北门,自诩找到了高中时翻墙出去上网的感觉。你伫立夜风之中,耳边是费翔“那故乡的风,那故乡的云,为我抚平伤痕……”的旋律,结果,风停了。

你真败。

于是你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回走,路灯昏黄的光将你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。你回过头,漠然的面对着熟悉又陌生的影子。你想和影子对话,却又无话可说。在楼管的催促声里,你踱进楼里去,走着的同时一直在想:是我拖着影子,还是影子拖着我,这是一个问题……

有时候你觉得没人能理解你。你觉得周围的人都不会发现美,欣赏美。有时候你又觉得这是无可避免的,包括你在内,都是学工科的嘛。于是你在一片数分物理的讨论声中悠然地读余秋雨,你在一片轰响的摇滚与rap中安静的听王菲与张瑶,古典与乡村。偶尔看别人翻起《吉米多维奇》,你才想起,你那本好像在占座的时候被清洁工扔到垃圾桶里去了。

所以你很孤独,你对着明月喝白开水,你铺开演算纸练字。你坐在床头盯着那张两块钱买的而材质就值一块五的字,突然觉得艺术也是难以界定的。那次音乐欣赏,老师放贝多芬的《田园交响曲》。功放的音质比较差,有种轰鸣的感觉,但你竟然听得眼圈红了,于是你又觉得艺术就是艺术,在特定的心境下,是不需要多少欣赏力的,你自己不就是凭感觉去感悟吗? 于是你继续做数分物理,偶尔发现其实也不是那么枯燥的。

导来查熄灯,说:“大家都知道,通宵供电了,这就——”,你马上接:“爽了,知道知道。”大家于是 笑成一片,你突然觉得混得简单点也很好。

你时常去西门,Cilel向你描述过西门的繁华,说北青鼎盛的时候,每出一期报纸,都会去西门撮一顿,以示庆祝,简称“西门庆”。你第一次去的时候,西门已是一片荒凉。破旧的大门外面是一片乱石堆,乱石堆里立着一个破旧的修车铺,有种六朝旧事随流水的感觉。再后来就多了几个麻辣串的摊子。你有时候会一个人去,独自坐在宁静的夜色里,喝水,吃串,看星星,找寻一种宁静又豪爽的感觉。有时候你愿意把北青与西门联系起来——曾经辉煌,今已不在,品读之下有种《八月未央》式的落寞与伤感。于是你笑笑,何必呢,一切不都好起来了吗?

有时候你觉得世界很小,现在的室友的高中同学居然成了你初中的同学的室友,而且就在隔壁的北医。有时候你又觉得世界很大,大漠孤烟,小桥流水,浩瀚的大海,宁静的山村,无边的原野……一切对你都是种天然的诱惑,于是你梦想像风一样去闯荡,随心而行,随遇而安……

你幻想回到童年那段单纯而美好的时光,你把故乡那个小山村当成你永恒的精神家园。《欧洲文学史》把德国浪漫主义文学批得体无完肤,你却笃爱短命天才诺瓦利斯的那句格言:哲学是怀着永恒的乡愁寻找故乡。看到叶子绿了,你会想起故乡的青山与流水;伫立风中,你会重温站在故乡山顶上的豪迈;仰望夜空,你又仿佛听见爷爷悠扬的二胡声。于是你不无伤感的在日记里写下:人有时候是活在回忆里的,署名还是那四个字——往事如风。

你觉得你的日子过得像水,有时激情澎湃,有时安静和缓,有时又略带伤感。你希望生活带上一点水的特质,上善若水,水善利万物而不争,故几于道。于是你有时会在绿园那个“悟”字下,对这一潭吞没过N个生命,又孕育了一片荷花的水悟道,可惜的是,你什么都没有悟到。

在图书馆四层的时候,你时常会向外望去,喷泉在阳光下泛起一阵氤氲的雾气,看上去很是美丽,你又觉得有时水也很淡雅,很有韵致。水很简单,也很复杂。我们的青春都带上了水的特质——水样年华,你如是说。

早晨醒来的时候阳光很好,绿色的叶子在阳光下显得愈发可爱。风吹动叶子,阳光就星星点点地洒进窗户里。于是你很感动,你拿起箫,吹出几个单调的音符。你把那称为“历史不变的回响”——如果你练箫的时间可以成为历史的话。

你在微风中懒懒的躺下,让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,一股生命的活力就仿佛注入身体里。你眼前于是明亮起来,一片空白之后,你看到自己在无边的绿色中奔跑,你张开双臂,迎着风吹来的方向,感受着生命的气息——清新,淡雅,微凉……

水样年华……